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謠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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謠言

宋父今日和友人相約談生意,歸家已過辰時,屋內的燭火未熄,是宋劉氏在等他。

“夫人,不是早與你叮囑過,若我晚歸,不必等我。”

“天涼也不多穿些衣裳。”

宋父的語氣中有責怪但更多是擔憂。他們成婚接近二十載,愛意一直在平凡的日子中蔓延滋長。

“夫君,你不回來,我總睡不安生,還不如等你。”宋劉氏幫宋父脫下外袍,收在衣架上。

“還在憂心嬌嬌的婚事?”共同生活這麽多年,夫人的思緒他自然是十分了解。

“夫君,真要與蘇家退親嗎?蘇清看起來是有主意的,我擔心他會給嬌嬌使絆子。”

宋劉氏愁眉不展,言語中了帶了幾分擔憂。

蘇家一共三個兄弟,最小是個姑娘也已經出嫁,蘇清的父親蘇二貴在家裏排行老二,因此大家都喊他蘇二。

蘇家老爺子前幾年因病過世了,去之前把家分了,蘇奶奶跟著老大家過,蘇家幾兄弟關系很好,也算是家庭和睦。

當初宋父就是看中了蘇家家風,還有蘇清的才學,才要把女兒嫁過去的。

宋父不似一般的商人重利,瞧不起土裏刨食的農民,他之前也是種地的,後來發家就不種了。

“夫人,蘇兄弟也不是蠻不講理的人,我會小心處理的。早點休息吧。”

“再愁就不美咯,小姑娘。”宋父哄著夫人,一如年輕的時候。

“哼,你怕是嫌我人老珠黃了。”

“哪敢啊,況且夫人不管幾歲都美。”

......

且不說宋家父母是不是睡得著,反正宋月嬌睡得挺好的。

今日算是解了她的心頭大患,提前安撫住了蘇清的母親和妹妹,懸在頭頂的大刀又收回去幾分。

但她還不能松懈,她有下一步的必殺計劃。

抱著對美好未來的向往,宋月嬌美滋滋地去會了周公。

夢中迷迷糊糊有人在說話,但並不清晰,又好像是在念書,聲音像是隔了很遠的距離。

醒來後宋月嬌也不記得昨日夢見了啥,反正睡得還挺好就是。

又是一月的學院堂課放榜日。

慶山書院每月十八日都會有堂課,也就是每月的大考,由山長組織,全院學子都要參與考核。

大考的前十都是有銀錢物品獎勵的,第一名會獎二兩銀子,湖筆三支,宣紙半刀,後面的名次獎勵遞減。

不出所料,蘇清又是第一。

“蘇兄,真不愧是你啊,某些人還口出狂言說要超過你。”

劉文玉拍拍蘇清的肩膀,喊他一道去飯堂吃早點,餘光瞥了一眼邊上。

“蘇某實在慚愧,只是笨鳥先飛,還需努力罷了。”蘇清收拾好東西,起身便要和劉文玉去飯堂。

“堂課第一又如何,還不是一樣考不上秀才。”

“我表哥,第一次考秀才就考上了!”

邊上一道不和諧的嘲諷聲響起,是蔡宇。

蔡宇和蘇清同在李秀才處啟蒙,明明算是同門師兄弟,但因蘇清處處壓他一頭,記恨上了蘇清。

只能說有些人的心眼子不隨著見識增長變大,反而是小的瞧不見了。

他也就是方才劉文玉說的那個口出狂言的人,聽說這次他十分有信心要超過蘇清。

“喲,我還以為誰呢,這不是連下場都不敢的蔡宇兄嗎?”

“前幾日不是還到處說,此次堂課定是第一?真是狂妄自大啊。”

劉文玉一向厭惡既沒才學又酸掉牙的蔡宇,直接出言嘲諷。

“我...我那是厚積薄發!你懂什麽,今年我必定下場一舉奪魁!”

蔡宇被激得上頭,口不擇言,話音剛落就已後悔。他就算運氣好,勉強過了縣試和府試,院試也十分困難,更別說是頭名了。

“那就等著蔡兄一舉奪魁。”劉文玉有意加重最後四個字,一臉揶揄,走過去的時候還撞了一下蔡宇的肩膀。

“劉兄,走了。”蘇清淡淡地和好友說著,全程沒搭理蔡宇。

留下蔡宇像是跳梁小醜一般,氣的口不擇言,眼神中還充滿了怨恨。

如若不是蘇清,他才應該是那個師長口中的榜樣。而不是像現在這樣,從啟蒙開始他就處處被蘇清壓上一頭。

隔日,蔡宇沒來書院,與他相熟的學子走漏了內情。蔡宇在堂課中作弊,被人舉報至山長處,證據確鑿直接被慶山書院除名了。

書院學子不禁唏噓,只是這件事很快就被其他事情掩蓋了,仿佛沒發生過。

被影響最大的只有蔡宇,再沒有書院願意收他,私塾亦然,後續考上秀才的機會渺茫。

此時有人找上蔡宇,這等好事自然是不能放過的。

“蘇清,你不讓我好過,你也別想安穩!”

蔡宇陰冷狠毒的眼神,讓身旁的書童都覺得不寒而栗。

雖然影響不大,但終歸還是書院這一陣的話題。

“蘇兄?”劉文玉欲言又止,看好友的眼神不同往常。

“蔡兄,我區區一介白身,又是農戶出身,自然不是我。”

蘇清朝好友拱了拱手,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,留給劉文玉一個寂寞清冷的背影。

劉文玉拍了拍腦袋,他剛才在想什麽,蘇清兄怎麽可能會做這種事。蘇清兄乃是謙謙君子,自己如此想簡直就是侮辱蘇兄!

還有書院裏其他人有猜測是蘇兄做的,他定要好好同他們說道說道!可不能平白冤枉了好人。

另一邊的宋月嬌,正忙著寫行動計劃,計劃裏全是圍繞著休妻的七出展開的。

沒錯,宋月嬌的計劃就是造謠自己!

女人不狠,地位不穩。對自己也是要心狠手辣的。

要不要做到這地步,其實也可以循序漸進,但是宋月嬌想快刀斬亂麻,以免夜長夢多來著。

況且她其實並不是很想嫁人,這還能免去不少麻煩吧。等到時候想嫁了,自然是找個好拿捏的,人不為己天誅地滅!

婦有七去:不順父母,無子,淫,妒,有惡疾,多言,盜竊。

宋月嬌皺眉不展在紙上塗塗改改,這些都好嚴重啊,就算以後也會嫁不出去的吧。

最後她留下了妒和多言,勉強就這兩樣吧,先淺做幾樣,可能不用幾日就成了。蘇清作為讀書人最看重名聲,如若他的妻子不持家又善妒多嘴,他一定會打消結親的念頭。

然後再送上些錢財賠禮,這婚事就一定能黃。

沒錯,就是這樣,簡直是完美。

計劃寫完後,宋月嬌自我感覺良好,頻頻點頭不愧是她!

隨後宋月嬌每天帶著小花在鎮上大吃大喝,不是貴的不點,不是花錢的不要。

“小姐,您慢點吃呀。”小花是真怕小姐噎著,老爺夫人也不曾苛待過小姐啊。

“小花,你別和我爹娘說啊,我就想隨性一回,反正也沒人看到不是。”

“來,坐下一起吃!”

古代的女子言行都拘謹守禮,就算宋家父母再寵愛女兒,也是有所約束的。

但宋月嬌她內裏不是個古代女子,她也只能端著,裝著和大家一樣的樣子。

“小姐,我肯定不說。您吃,小花不餓。”

然後小花就看著自家小姐大口吃肉喝酒,一邊吃一邊發出小貓一樣哼唧的聲音,看得出來心情愉悅。

她哪敢和主子一起上桌吃飯啊,不要命了。

雖然小花堅持沒上桌,宋月嬌還是給她分了一半的吃食,沒道理讓別人看著吃飯不是。

“四季樓果然不錯,他們家紅燒肉最合我心意!”宋月嬌滿足地癱在椅子上,這才是生活啊~

“小姐,還是照舊宣傳嗎?”小花擦了擦嘴角的油漬,語氣有些遲疑,不知道小姐為何要讓她四處宣揚一頓飯多少錢。

宋月嬌拍了怕肚子,微笑說:“那是自然。”

各處吃飯的間隙,宋月嬌就去逮蘇清,一旦看見有女子靠近蘇清,下至三歲女童上至六十歲阿婆,上去就指責蘇清。

比如現在,賣包子的阿婆一頭霧水。

“蘇清哥,你怎麽可以背著我,和其他女子私會!”

手帕掩面,宋月嬌哭的情真意切,眼淚止不住往下流。

“宋小姐,蘇某在街上買早點,確實算不上私會,且阿婆早已子孫滿堂,不可毀人聲譽。”

蘇清神情鎮定,語氣中卻不自覺地帶上了怒氣。

“連阿婆你都不放過!蘇清哥,你怎麽能這樣!”

宋月嬌用指責的眼神望向蘇清,還未停止哭泣,反而哭的越來越兇了。

“你...無理取鬧。”蘇清拿上包子,邁著大步快速離開了。

於是這幾日,鎮上到處傳著宋月嬌事跡。

“你們聽說了嗎,和才子蘇清定親的那個宋家小姐啊,一頓飯要吃掉五兩銀子!”

鎮上的王嬸和一旁的劉嬸低聲嘀咕。

“怎麽不知道,五兩都算少的,還有十兩的,蘇清娶了她,怕是家都要被她敗光。”

李嬸子也湊了過來,頗有為蘇清打抱不平的意思。

“還有更過分的,賣包子的趙阿婆,你們都曉得呀,宋小姐竟然說蘇清和趙阿婆私會!

簡直是造孽啊。”王嬸唏噓不已,頻頻搖頭。

“別說阿婆了,她簡直是喪心病狂!我家孫女在街上跑撞到了蘇清,宋小姐都說蘇清和其他女子糾纏不清。”

“老天爺啊,我孫女才五歲,她也能吃醋。”

剛參與進來的趙嬸,語氣中更是氣憤,感覺想把宋月嬌吃了似的。

“簡直就是妒婦啊,這還沒嫁給蘇清就如此,真嫁了怕是家宅不寧啊。”

“就是,就是。”

“蘇清家本就清貧,真娶了她,真沒好日子過啊。”

......

關於宋月嬌的傳聞甚囂塵上,很快就傳到了宋蘇兩家父母的耳中。

“夫君,劉叔查了是月嬌做的,快點把此事了結。她不願嫁就不嫁了。這樣下去,還有誰敢娶她啊。”

宋劉氏抹淚,她怨女兒肆意妄為,也心疼她自己的婚事做不了主。劉叔是宋家的老管家,在宋家已有三十多年了。

“不孝女!如此膽大妄為,後面幾天別讓她出門了!”

宋父把桌子拍的啪啪作響,怒氣之下是拳拳的父愛,宋月嬌現在出去定會被人指指點點。

“這兩天我就去青山村,蘇兄弟也該回來了。”

青山村上演著相同主題的對話。

“孩他爹,宋小姐是打定了主意不願嫁進來啊,不如就算了吧。”

蘇林氏今日聽同村的聽說了宋月嬌的種種,也不願她進門,到時候和清兒成為一對怨偶。

“媳婦,我聽你的,由我同清兒說去,清兒定能娶到更好的媳婦。”

蘇父本就不看好這門親事,覺得差距太大,宋月嬌進了門還不知如何鬧騰呢。

蘇父服役一回來,就聽娘子說了宋月嬌的事情,也是蹲在墻角邊,連連嘆氣。

兩家的父母都無法安寢,只有宋月嬌吃好喝好,今日還在書齋買了話本,正躺著看的起勁。

“小姐,明日再看吧,仔細傷了眼睛。”小花勸說著宋月嬌,已經天黑掌燈,光線有些昏暗。

“好嘛,好嘛,我看完這一回就不看了。”結果宋月嬌又看了十回才放下話本子,隨意倒頭就睡,她這些天馬不停蹄地表演,也是很累的。

小花把小姐的話本收好,給她蓋好被子這才離去。小姐真好,這幾日的飯菜真好吃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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